“女侠饶命,女侠饶命啊!”
“我是西南边军‘牙兵营’军士,并非什么歹人!”
这个被重重丢到地上,然后大呼救命的便是领命到山中猎熊的李二狗,而抓他的‘女侠’自然便是巡游白璃。
当下,二人正在一处斜坡上,远远地还能看到将主的车驾。
“你说话再大声也没用。”白璃细细擦拭剑身:“这山林里就只剩下你我两个活人了。”
李二狗闻言脸色一变再变,终于认命般瘫在地上。
他没有试图反抗,刚才便已经领悟过与眼前女子的手段,抓他与抓小鸡儿没甚区别。
不过,这李二狗倒也是个机灵人,被点破后立刻便搞清楚了状况。
“游巡有什么事尽管问,卑职一定知无不言……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是游巡?”
“这世道哪儿有什么女侠。”李二狗谄媚道:“您这边身手,除了斩妖除魔、匡扶人道的夜游巡,还能有什么人?”
马匹拍的啪啪响,白璃挑挑眉不置可否。
“你确实是个聪明人,也能少吃不少苦头,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,可懂?”
“懂,我懂。”
“姓甚名谁?”
“姓李,名二狗,忻州人……”
“马车中所乘何人?”
“西南军将主周焕……还有一位叫青河的道长。”
“军队去向?”
“眉山县城。”李二狗有些尴尬:“青河道长说要逛街,将主就……”
“逛街需要披挂行军?”
“这……小的真不知道啊!”
一连问了几个问题,白璃便沉默下来。
她抓这李二狗本就不是为了问出什么秘密,也没准备几个问题。
但那李二狗见状,以为眼前的‘女侠’意欲反悔准备灭口。
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不停磕头,眼泪鼻涕摔得满脸都是。
“游巡,女侠!饶命啊,我什么都说了……我下有八十岁儿女,上有八岁老母……不对,总之饶命啊!”
“停!”
白璃揉了揉眉心,怎么就留了个最聒噪的家伙:“滚吧。”
李二狗愣在原地,小心翼翼偏头打量着对方。
“让你滚,听不见吗?”
“我这就滚,这就滚……”
确定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,李二狗这才连滚带爬地逃了。
跑出十几步又回头,见那黑裙女子果然没追来,这才拼命往官道方向狂奔。
李二狗很快便寻回了自己的马,然后一刻不停催马狂奔,回到军镇立刻便找到校尉。
赵校尉刚开始还在因为李二狗空手归来而生气,听完事情经过,当即点了自己营下兵卒着甲而出。
很快便在李二狗被抓的地方周围找到了十多具尸体。
无一例外,皆是一剑毙命,惨不忍睹。
……
“你确定杀人的便是夜游巡!”
铜钉车驾上,周焕掀开车帘神色凛然。
李二狗站在车前瑟瑟发抖。
“千真万确,她手中所持兵刃也是钦天监的斩妖兵刃。”
而且,除了夜游巡,试问哪个女子能不声不响杀死这么多边军精锐。
“杀我边军将士,钦天监欺我兵家太甚!”
“将主,方圆二十里只有这一条大道,林间崎岖难行,那夜游巡杀人后必定尚未走远。”赵校尉咬牙道:“请将主下令搜山!”
死的十多名士卒皆是他的营部。
周焕看向远处山林,双眼慢慢眯起,其中有精光乍现,杀气腾腾。
但他尚未开口,青河却突然从后面缠了上来。
“传令!”周焕猛地将她顶开,厉声道:“中军就地扎营,前、左、右三军搜山!”
“老子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
“咯!”
牙兵营不愧为将主亲卫,更是边军中的精锐。
指令刚一下达,不肖片刻,隶属中军的三百将士便已原地结阵,左侧骑兵率先前出,前军与右军也奔跑起来。
青河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僵。
“将主。”她勉强维持住笑意:“你不是答应贫道日落前抵达眉山城吗,可不能反悔。”
手下离开,周焕的神情也温柔下来。
他转身搂住青河纤腰:“道长不知,那钦天监与咱们兵家向来不和。”
“夜游巡杀我军中丁壮,若我这个当将主的不为他们做主,以后怕是再难服众,至于逛街的事……错过了今日,明日再逛也不迟。”
“可……”
周焕虎眉一皱:“可以了,我不想再提这件事。”
“都……都依你。”
青河将脸埋进周焕的胸口放弃了争论,只是她脸上的媚容慢慢变成冷意。
虽然她用六欲之术中的‘眼欲’和‘身欲’影响了将主,但身为一军之首,周焕当有大昭国国运庇护,似的心魔最拿手的附身和魅惑手段难以对其奏效。
若是逼急了更是有反噬风险。
但夜游巡偏偏在这个时候闹事实在太过巧合,太过刻意。
她妩媚的眸子缓缓扫过远处群山。
几百名精锐士卒如星点般撒进去,不知多久才能找到一个有意躲藏的高手。
若她身处眉山城或者军营,她自当不畏巡游。
两百年前,它便是在这眉山城中与数十位游巡周旋而立于不败之地,可现在她却偏偏被困在了当中。
这对战力不算强悍的心魔而言,简直与离开了水的鲨鱼没有区别。
尽管尖牙利齿依旧在,却终究不是自己的主场。
幸而她也并非全无准备,只是眼下她准备再给自己添一道保险。
“将军,贫道久未落车,想在营中走走转转。”
周焕点点头:“带上我的亲卫,记住别离太远。”
“自然。”
落车的青河深深看了一眼将主,然后摇曳着腰肢向着生火造饭的火头军走去。
……
夜色如墨,山风渐寒。
眉山山腰处,星星点点的火把连成蜿蜒长龙,在密林间忽明忽暗。
白天时,牙兵已经找到了那游巡的踪迹,而且大概率没有离开这片山林。
当下,士卒已形成包围之势正在逐渐收网。
铜钉马车已经从大道移至山脚,此时营地中炊烟阵阵。
青河斜倚在铜钉马车的雕花围栏上,素白道袍被夜风掀起一角,露出下面深藏的雪白皮肤。
道袍下竟是未着寸缕。
她指尖轻叩车辕,望着又一队吃饱喝足的士卒举着火把没入山林,唇角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。
“道长在看什么?”
粗粝的声线伴着酒气从身后压来,周焕布满老茧的手掌已然环住她腰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