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文道秘术?”
刑部主事徐彦闻言,连连后退,一脚绊在门坎上,险些摔倒。
眼珠子死死地盯在贾鹏飞眉心,语无伦次地开口:
“不不可能!这绝不可能!文道秘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萧远山、李安、赵明三人面面相觑。
他们三人皆是出自寒门,对他们而言,根本没机会了解文道秘术这个层次的存在。
人群中,不少人同样面露疑惑。
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顾清倾,和卢璘对视一眼,得到卢璘的许可后,这才开口解释:
“文道秘术,并非寻常之物。”
“此术,乃是大儒境之上的文宗,坐化之前,耗费毕生修为与心血,将自身对天地至理的感悟,凝练而成的一道本命文印。”
“每一件,都是举世罕见的至宝。”
文宗!
全称盖代文宗!
这可是圣人之下的存在。
大夏立国六百年,文道昌盛,可踏入文宗境的读书人,屈指可数!
在这个圣人不出的年代,文宗就是和圣人在世行走没有半点区别。
顾清倾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,继续解释:
“这种秘术威力莫测,妙用无穷,有的可瞬间剥夺他人神魂,有的可强行封印才气修为,更有甚者,可以直接操控心智,改写记忆”
“更关键的是,”
“文道秘术属于消耗品,用一次,这世间便少一道。即便是文宗,倾尽一生,恐怕也只能凝练出三五件而已。”
李安忍不住插话:“既然如此珍贵,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”
李安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完,这不就是个京兆尹贪腐案吗?
怎么牵扯越来越大了!
连文道秘术这等存在都出现了!
这个问题,也是在场其他人的问题。
众人视线,下意识地集中在了卢璘身上。
卢璘目光从贾鹏飞眉心移开,缓缓站直了身子。
“据记载,自二百年前最后一位文宗坐化后,大夏明面上的文道秘术,已成绝响。”
“明面上留存下来的秘术,全部被收藏于圣院‘观天阁’内,由历代圣院主祭亲自看管”
“外人根本无法接触。”
一旁的萧远山闻言,脸色瞬间煞白。
“大人,您的意思是贾鹏飞之死,与圣院有关?”
赵明更是直接,一个名字脱口而出。
“首辅”
宴居!
当朝首辅,圣院领袖,门生故吏遍布天下!
徐彦和大理寺仵作闻言对视一眼,脸上血色全无。
怎么会牵扯到宴首辅!
不是说畏罪自杀铁证如山,我们只来走个过场吗?
查案?
查到宴首辅头上?
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!
“卢卢大人”
徐彦对着卢璘拱了拱手,姿势僵硬。
“此案此案兹事体大,下官下官才疏学浅,一切全凭卢大人做主,刑部还有要事,下官先告辞!”
说完,看也不看尸体,转身就往外走。
大理寺仵作紧随其后,两人转眼就没了踪影。
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,萧远山忍不住冷哼一声。
“这等鼠辈!遇到一点风险就想跑,也配在刑部当差?”
卢璘没有理会逃走的二人。
转身,沉声对李安下令。
“封锁消息。”
“今日验尸的所有结果,但凡有半个字泄露出去”
“违者,依法处置!”
“是!”
李安挺直了身板,齐声应道。
此刻,心中非但没有恐惧,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奋。
这才是督察司!
这才是他们追随的卢大人!
管他什么王爷,什么首辅,只要是黑的,就一查到底!
书房内,只剩下督察司的自己人。
还有……顾家兄妹。
顾清辞此刻心情同样复杂到了极点。
案情发展,已经完全超出了预料。
本以为是只是皇子相争,却没想到,牵扯到了圣院
来之前,父亲叮嘱记忆犹新
卢大人,值得吗?
而顾清倾,此刻更是心潮翻涌。
站在卢璘身侧不远处,一抬头,就能看到卢璘侧脸,以及卢璘平静淡定的眼神。
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,要当孤臣了吗?
与天下为敌的孤臣。
真的能赢吗?
就在顾清倾思绪万千之际,卢璘忽然转过身,对顾清辞拱了拱手。
“顾兄,今日之事,多谢。”
顾清辞连忙回礼:“大人言重了。”
卢璘目光,又落在了顾清倾的身上,微微颔首。
“也多谢子墨兄解惑。”
顾清倾心头一跳,连忙垂下头,学着男子的模样拱手:“不敢。”
卢璘没有再多言。
重新走回贾鹏飞的尸体旁。
龙气。
文道秘术。
还有圣上无缘无故把致仕的夫子赶去圣院担任祭酒
与此同时,恒王府书房内。
恒王一袭玄色常服,临窗而立,身后站着个心腹,正在汇报验尸现场的情况。
“卢璘当众验尸,在贾鹏飞的尸身上,发现了文道秘术的痕迹!”
文道秘术?
恒王闻言,突然转身,瞳孔骤缩。
“你确定?”
“千真万确!消息已经压不住了。”
恒王沉默了,脸色突然凝重。
贾鹏飞死了,线索断了,对自己来说,本该是天大的好事。
至少贪腐案查不到自己身上了。
可文道秘术出现,却让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。
是谁?
是谁在帮自己?
不对!
到底是在帮自己,还是在害自己?
是想要事态扩大,把矛头引向自己吗?
满朝皆知,贾鹏飞是自己的人。
现在人死了,最大的嫌疑人,依旧是自己!
“王爷,此事太过蹊奇。”
几名幕僚从屏风后走出,脸色凝重。
“文道秘术何其珍贵,二百年来,除了圣院观天阁与皇家内库,再无听闻。动用此物杀一个区区京兆尹,匪夷所思。”
另一名幕僚也跟着开口:“如今卢璘查出了文道秘术,这案子便不再是贪腐案,而是动摇国本的大案!督察司正好借此,名正言顺地将矛头指向任何他们想指向的人!”
恒王闻言,心中愈加烦躁,在书房内来回踱步。
忽然想起一事。
父皇在世时,曾赏赐过自己一道文道秘术。
会不会也有其他皇子得了赏赐?
念头一起,恒王眉头一跳。
挥手斥退了幕僚,唤来一名贴身老太监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吩咐了几句。
老太监领命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一炷香后,老太监去而复返,对恒王,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恒王闻言,略微松了口气。
既然不是自己的,杀贾鹏飞的秘术,又是从何而来?
恒王重新坐回椅上,脑子里不断思考。
宴首辅吗?
不太可能。
宴首辅老谋深算,绝不会用这种授人以柄的手段。
他若想杀贾鹏飞,有的是更干净的办法。
其他皇子?
还是?
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,浮上心头。
会不会是父皇留给陛下的?
是陛下亲自出手,杀了贾鹏飞,然后故意让卢璘查出文道秘术,借此来敲打自己,甚至是想将自己和宴居一网打尽?
这个想法一出,恒王遍体生寒。
但细细思考后,很快又否定了。
不对,若真是陛下出手,卢璘绝不敢查,更不敢将此事闹大。
那还能是谁?
“王爷。”
幕僚再次被召回书房。
其中一人拱手进言:“事已至此,线索已断。我们不如趁机在朝堂上发难,就说督察司构陷忠良,手段酷烈,逼死了朝廷二品大员,请陛下严惩,也好让他们收敛几分!”
“糊涂!”
恒王冷声呵斥。
“现在发难,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?等于告诉所有人,我们心虚了!”
“卢璘既然敢把事情捅出来,手上必然还捏着后招。我们现在动,就是往他的刀口上撞!”
恒王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夜色,心情愈加烦闷,只觉案情越发扑朔迷离。
这个时候,一动不如一静。
想通了这点,恒王回过头:
“传令下去。”
“所有人,都给本王安分守己,静观其变。”
“本王倒要看看,卢璘下一步,棋要怎么走。”
顿了顿,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。
“另外,派人盯紧户部侍郎钱谦。”
“绝不能让他,再出任何意外。”
“是!”